父亲见我这样热心,说:“等后天,后天有集。”
是,我们这儿是农历二五八有集。另一个镇上是三六九,较远的镇上是一四七。反正,只要你想花钱,走路或是骑自行,都能有花钱的去处。
这年头,小娃娃最大的快乐就是去集上吃油炸麻花;老头去吃一块1块钱的江米做的甑糕。反正,字不认识,但不妨碍我们吃它。
早早地来到集市上,我们父子两人去了一家理发店。
这家理发店,现在还点着蜂窝煤炉子。这种蜂窝煤炉子在我们农村是不用的。大伙都是下山砍柴。也就是城里人,离山远,这才不得已买煤块烧。就像镇上这些人,离山较远,每年叫拖拉机去大山里砍柴。冬天,他们都去山上砍柴。
日子就是这么节俭地过来。
“他姨,你忙着,理一个头多钱?”
“还是老价格,1块钱。”理发店老板娘看了两眼,就知道是谁来了。
我们这一条原上,都是熟人,知道个大概。姓啥差不多能记下。
“给我两个人理个平头。我儿这头洗一下,我不洗了,我回家洗。”
“收你两块钱,你自己洗,行不?我理发很快的。”
用塑料梳子将头发梳平,喷壶像浇水一样,喷上水,一条公用的毛巾一抹,开始推。如理发的推子如同推土机一样几个来回就干净了。
人坐在洗头池下,两面墙形成的夹角处固定一个铁桶,将冷水和热水掺合进去,拧开水龙头,就可以洗头了。
水流从系好的布条上流出来,不测水花,不湿人衣服。
大的头发洗干净,吹风机一吹就成了。
“老哥,帮忙把这下面的水桶给我提出去倒在门口的下水道,我这会儿忙着。”
这时,我才看清,原来,这屋内没有成形的下水道,放的是另一个挑水用的铁桶。
付了两元钱,我们干干净净出来。
“这理发店理个头就是快。”我感慨道。
“好娃,都是要钱的。今来的是这个,学校跟前那个大人头要一块五毛钱,涨价了。”
这时,我们镇上还没有建专门的市场,都是沿着十字路口摆摊。人挤人,小偷也多。遇到有人挤你,就要看身边有没有偷钱包。
“谁把我钱偷走了?我给娃看病的钱。”这时,有一个女人拉着七八岁的孩了在大街上哭。
妇人急的哭,边上的人骂。这女人,气不过,给了孩子两脚。一时间,母女两人都哭。
父亲推着自行车:“你把自行车推好。不要离人。不然,让人把自行车偷走了就不值得了。”
是的,这时,上街,自行车,摩托车,都易被小偷盯上。2000年前后,乡镇上的小偷多如牛毛。
一路沿街看下来,父亲为我挑了两身新衣服,一身是那种类似于塑料的外套,据说,是尼龙的。还挑了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衫。
内裤,秋裤,都买了。连袜子,一下子砍到了7毛一双,买了10双。
“走,回家,今天把钱花完了。”
“爸,咱买点菜,万一人来了,没菜招呼。”
“行,称点豆腐,回家放锅里蒸一下,能放;再称点洋葱;再称几斤粉条,这东西条年能放;等下我,我去供销社称点白糖和红糖。回家包包子吃。还得称点散盐。”
我推着自行车,停在供销社绿油漆门口。这绿油漆,当年很流行,村里也有人给木头做的门上刷这种颜色的油漆。
“你怎么进来了?”父亲问。
“爸,我将自行车锁住了。”
“出去看住车子,小心贼娃子。人家用老虎钳子一夹就开了。”
父亲给守店的老头说:“来10斤散盐。”
“老兄弟,现在都买袋子装的盐,这散盐都没人买。”
“能吃就行了。再来几斤红糖和白糖。”
我看见那老头用不锈钢碗在一个白色的编织袋了里掏。如同卖散装化肥一样。
“再称二斤锅巴和葵花籽。”
出了门后,父亲叮嘱我:“不许偷吃,回家招呼人。等那女子来家里了,你拿出来给她吃。平时,锁在高低柜子里。”
好嘛,看了半天,还是给别人吃的。有心里有点气,这女人,还没进我家门,就要这么好的待遇。
“爸,我妈说要买黑绒布做布鞋用,还有红绒布,白线,黑线,针。”
“知道了,败家子。天天要这要那。”
父亲一个摊一个小摊去买。这些东西,都是在地摊上买的。
用父亲的话说,母亲不会操持家务。不然,人家种的麻,用那麻丝拧成线,不可以缝布鞋。
“鹏飞,我的儿,我给你说实话,娶媳妇要娶个好的。要不然,娶个和你妈一样的,天天和人吵架,日子过不到人前去,天天让邻居笑话。人家一样的米面油,她就做不出来好饭。天天给人吃的面条门墩厚,个个胃不好。”
“我知道了。”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兄妹三人,动不动就要去看病。人家医生都说吃的肖化不良。那酵母片没少吃。
骑着自行车,一路都是下坡路,不到15分钟就回到家。
打好水,开始洗头。在自己家,将头彻底洗干净。这时,我们吃水,还是下山在山沟里挑。只有山下县城的人才说上原,上山。
一般来说,十雨的话,系起塑料纸,接天雨水。天上落下的无根水,烧开用来下面条,或是洗衣服都是不错的。喝起来,就有一股怪味。这种传统,现在还在村子里流行。听说,我们家不远处的甘肃地界上的人,现在还在吃地窖水。夏秋两季收集雨水,冬天收集雪水。
“外婆,这是我爸买的袜子,给你一双。”
“好,亏你还有良心。你今天去买的什么衣服?穿起来给我看一下。”
我到自己睡的窑洞换好衣服过来,照了照镜子,挺好。
“外婆,你看,这衣服穿在我身上怎么样?”
棱角分明,穿上新衣服,我都顺拐了,走路都同手同脚。
“好,这衣服穿在我外孙身上,就和电视上的小伙一样。太好看了,脱下来放好,等人来时你再穿。叠好,用塑料袋子装好。咱这庄汉人家里尘土大,不要落了灰尘。不要把衣服压坏了。不然,你家没熨斗,难处理。”
现在,没熨斗,我家还是用搪瓷缸子装上点燃的煤块熨衣服。
“静香,你看哥穿的这衣服好看不好看?”我对大妹妹说。
“你就臭美。一个男人,还这样。你把你头上的虱子清理干净。不要说着话,头上的虱子跑到衣服上了,那就把人丢大了。”
这个大妹子一直和我说不到一块,这也是我故意问她话的原因。
“你就放你的心,我大不了剃成秃头。你把你头上的虱子清理。过几年给你说亲,把你嫁到深山老林里。那里彩礼高,咱家就富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