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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说是龙的传人,可是,龙真的存在吗?从来没有人能够证明它们的存在。可是我见过,那是一段发生在民国的往事……本书又名《我体内有条龙》,或是《我和龙女的那些往事》
主角:高华 更新:2022-12-18 0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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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高华的其他类型小说《民国异闻录:龙王传说》,由网络作家“乌鸦喝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们都说是龙的传人,可是,龙真的存在吗?从来没有人能够证明它们的存在。可是我见过,那是一段发生在民国的往事……本书又名《我体内有条龙》,或是《我和龙女的那些往事》
时年1934年,秋。
我参加了国民政府秘密组织的一个考察团,前往东北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当时,东北已经被日伪扶持的伪满洲国统治,所以我们一行人只能扮成客商,乘坐客轮,前往东北。
在轮船上,我遇到了斯特一行人。
他们是外国记者,也是对伪满洲国进行考察的。
斯特是个英伦贵族,对古老的东方古国很向往,会熟练的使用汉语,一次交谈,他谈起了道教文化。
他说:“我在来东方之前,常常听海员谈起过,你们东方古国种种神奇的地方。我听一位老海员说,在你们国家有个职业叫做道士,他们修炼真气,吞气入体,将身体打磨成钢筋铁骨,非常可怕。其实,我并不太相信这种传说。高先生,您能否说说?”
其实,斯特的话也不全对。
大多道士并不掌握雷法,只会一些引气养生的功诀,真正掌握雷法的道士极少。
当时,我年少气盛,加上山河沦陷,洋人普遍瞧不起华夏,便有了炫技之心,笑道:“这并不是传说,是真的。”
说完话,我右手轻轻一抬。
一道热浪,从手掌间汹涌而出,激荡空中。
我手掌轻轻地按在船舱的铁板上,印出了一道掌印。
铁板厚达两公分,子弹都打不穿,可是我轻轻的一按,却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掌印。
“我的天啊!您是怎么做到的?这实在太可怕了!”
斯特眼珠子都瞪圆了,惊得都说不出话来,愣了老半天。
我有些得意。
斯特大叫:“你们华夏的传说都是真的?”
我笑道:“当然。”
斯特又跟我说,他的父亲是一位生物学家,对古生物很有研究。
他希望我能弄来一些关于“龙”方面的资料,会给予丰厚的报酬。
此事,我并没有答应。
“高先生,你们华夏人自称为龙的传人,可是龙究竟是什么生物,究竟存不存在?我觉得这根本不存在,你们华夏根本没有龙!”
斯特用了激将法,语气带着一些嘲讽的意味。
我被他的语气一激,愤而站起,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语气带着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龙,当然存在!”
是的!
龙,当然存在!
我望着海面,海浪汹涌,翻卷着。
我似乎看到了一条青色的巨龙在海水中起伏。
是她吗?
我陷入了某种沉思。
那些纠缠不清的回忆,再次浮现在心头,似梦若幻。
那一年,她龙归大海,绝我而去。
也不知道,此生我能不能再见到她?
我叫高华,出生于1908年。
我们高家九代单传,祖辈都是县城里府衙当差,是衙役世家。
传到我父亲这一代,刚好民国,衙役的差事没了。
我们一家就搬回乡下居住。
五岁时,我父亲死于一场因为争水而引起的乡间械斗。
不久后,我母亲忧郁成疾,撒手人寰。
家里就剩下爷爷跟我相依为命。
我爷爷为了避祸,把家搬到赣江边,一个叫做龙王村的地方。
这里一直流传着一个龙王寻婿的传说。
几百年来,老人们口口相传。
这大概就是柳毅与龙女的故事翻版,渐渐开化的乡民自然开始不信这些。
那些进入新学堂,接受新知识的年轻人更是嗤之以鼻。
九岁那年暑假,我生了一场重病,这可急坏了我爷爷。
当天,我爷爷请了乡下的郎中王大贵。
这王大贵是个赤脚医生,走街串巷,在乡里很有名。
他一摸我的脑门,长叹:“这孩子不对劲啊。这根本不是感冒,也不是什么其他病,看样子倒像是中邪了。”
中邪了?
我爷爷赶紧把那天下午跟我一起玩的小伙伴叫过来。
一问才知道,原来我在河边打死了一条通体红色的鸡冠蛇。
我爷爷懂点这方面的东西,一拍大腿:“坏了!蛇戴帝王帽,不是成精也是仙。那条蛇是都快成精的妖物,如今被杀,现在是会来复仇的。”
他连夜去找了陈先生。
陈先生在我们当地是有名的地师。
我们那一带的迁坟、看风水、看八字都是找他的。
陈先生是我爷爷的好友,年轻时,他考过科举,中过秀才。
陈先生看了我后,满脸惊骇:“不得了,这孩子的身上缠着一条红色的蛇,就趴在这孩子的身上。”
我爷爷跪在陈先生的面前,泪流满面:“老陈,我高家就华子一个后了,你可要出手救救这孙子。”
“老高,我对这孩子视如己出,难道我不想救?可是难啊。”陈先生叹道。
陈先生膝下无子,唯有一女,早就出嫁外乡,早将我视如己出。
陈先生做了一场法事,想超度那条红蛇。
可是做法事时,一道黑色的妖风突然刮过来,直接将法坛吹散了。
陈先生吐了一口鲜血,叹道:“看来此妖物是要你们家高华的命啊!”
爷爷长叹一声,一脸愁眉莫展。
到了下半夜,我的情况更严重了。
发高烧,梦呓。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老头子找我索命。
我意识还算清醒,很感知外面。
可是,我的意识和身体分离了,我无法掌握身体。
我爷爷叼着旱烟,唉声叹气:“老陈,按理说华子的命格不是被你改了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是戊申年农历五月初五出生,命格纯阳,所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我命格纯阳,阳气太重了,所以活不长。
所以,我出生没多久,陈先生就帮我改了命格。
至于怎么改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将我本命铜牌藏于某条大江之中。
陈先生摇了摇头:“命格一改,命数就很难说清楚了,况且除了命数之外,运道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所谓三分人事七分天,天意难测啊。”
“难道这是死路一条?”我爷爷叹道。
突然,陈先生的眼中浮现一抹亮光,激动的道:“天无绝人之路。说起来,华子命格已变,按理说不会夭折了,应该有救……对了,去龙王庙,或许还有救。也许,龙王老爷能够救他一命!”
在龙王村的村口,有间庙。
叫做龙王庙。
据说是明嘉靖年间修的。
龙王村的风调雨顺,全仰仗这间庙了,所以这间庙的香火一直鼎盛。
龙王寻婿的传说也来自那间庙。
传说,龙王一直在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寻找一位人类的如意郎君。
只是,这几百年来,一直无果。
爷爷疑惑,说:“老陈,这能行?”
陈先生却道:“不行也得行。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过,凡事总会有代价的。若是求了龙王,恐怕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只要他老人家能救我孙子,要我的命也可以!”我爷爷说。
陈先生长叹一声,只好让人把我抬去了龙王庙。
龙王庙并不大,里面有两尊塑像,分别是龙王和龙女。
爷爷在龙王的塑像下,磕头恳求,念道:“龙王老爷!求求您老人家了!可怜我孙儿,救救他。求您大发慈悲,若是我孙儿不死,必定为老人家重塑金身。”
砰砰!
爷爷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陈先生见我并没有什么反应,走上前,拿起烛台上的签筒晃了晃。
他念念有词,很快摇出了一个签。
签文曰:“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看到签文,陈先生如遭晴天霹雳,惊得手中的竹筒都掉在地上了。
“老陈,这是怎么了?”爷爷问。
“不好,这是龙王寻婿!那个传说应验了!龙王爷他老人家看上了高华,要他和龙女结亲,方解此厄。”
陈先生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爷爷将信将疑:“不太可能吧。”
“没什么不可能!这个村子口口相传着一个龙王寻婿的传说。可能,你们家的高华就是这个命数了。他注定要成为龙王的女婿。”陈先生苦笑。
“那该怎么办?”爷爷又问。
“眼下,只能替高华答应这件事!”
陈先生对着我爷爷喝道。
“那当了龙王的女婿,不也是死路一条?”爷爷道。
“可是眼下别无他法,不答应,高华今晚必死!那个妖物必定夺走他的性命。”
陈先生咬牙道。
话音刚落,一股冷冽的狂风从庙外吹进来。
两人被吓了一跳,惊出了一身冷汗。
“尔等何人?”
片刻后,庙堂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透着冷漠。
“是龙王!?龙王老爷,在下高福生拜见龙王老爷。”
我爷爷吓得汗流浃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张望,怕触了龙王的威严。
他连连磕头,像是捣蒜一样。
他感觉到那个龙王就在庙里。
“本座受上天感召,感觉我女儿成龙的机缘已经到了。这孩子,情况如何?”
龙王又问道。
陈先生叩首说:“龙王老爷,小人刚才求得一签,乃是姻缘。注定这孩子与龙女有缘。
而且,这孩子的命格很特殊,是纯阳命格,想必龙王老爷一定很感兴趣。”
其实,他知道龙王寻婿的真实目的。
其实是为了帮助龙女化龙。
龙女现在是蛟,并不是真龙。
蛟龙,需要经过走蛟,历经天劫,入东海,方才化龙。
走蛟过程,极其艰难,可谓九死一生。
若是得到这种纯阳命格之人的阳气,可以不用走蛟。
所以,陈先生是用我的命在赌。
那道声音好像很震惊,讶然道:“此事为真?”
“此事千真万确,当初我曾经帮这孩子藏了本命铜牌,隐匿阳气了。不过,随着他日渐长大,阳气有些遮掩不住了。”
陈先生急忙道。
“难怪他身上的阳气这么足了。总算是等到了。这门亲,我定了。女儿,你意下如何?”
那道威严的声音笑道。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算了,就他吧。都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结亲可不能这么简单,这该有的祭品,一样都不能少。而且送亲的场面也不能太差了,不然本座不高兴的。”
那道声音爽朗的笑道。
一般求神灵办事,这些祭品少不了,更何况是结亲。
陈先生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一定!三天后,必定备齐,一定不会让龙王失望的。”陈先生道。
“既如此,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那个威严的声音随之离开了,庙内的威压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当时,我虽然昏迷不醒,可是意识还清醒。
就跟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但是心里明白。
我还感觉到,有道冷冽眸光,正在打量我。
那种感觉很冰凉。
好像有道凉气,贯穿天灵盖。
“呵呵,区区蛇妖,还没成精,也敢伤我的人?还不快现形?”那女子怒叱。
藏在庙宇外蛇精,化作一个红衣老头的模样,吓得跪地磕头:“龙女饶命,小妖……”
“不过一条蛇精而已,死吧!”
她手指一弹,一道青光射中了妖物,妖物当场灰飞烟灭了。
陈先生一脸惊骇。
这蛇妖,少说也有百年修为,竟被龙女竟弹指可灭。
他本来打算等帮我度了这一劫,再寻高人,镇压龙王庙。
可是现在,他的心凉了半截。
当时,陈先生满头大汗,一脸惊恐,我都看在眼里。
我还看见了半空中,一名青衣少女虚影,凌空而立。
我只看到了她的侧颜。
美得不像话,好像仙女。
只是,眼眸冰冷,傲视一切。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少女。
可是,我对她只有惊恐。
因为她不是人,是传说之中的那个龙女!
“事情呢,我已经办妥了。不过,你们答应的事情也得办。三天后,你们准备好祭品,定了婚媒。”
少女清冷的声音像是秋风之中的铃铛声,渐渐远去了。
爷爷一脸茫然,抬头张望,说:“老陈,难不成刚才那一切都是龙王托梦?”
陈先生说:“不是,应该是显化了。”
“显化?”我爷爷嘀咕道。
“就是元神出窍,反正跟你说也不懂。”陈先生叹道。
“我孙儿现在没事了。但是三天后,还需要过来定婚媒还愿?”爷爷又问道。
陈先生一听,做了一个嘘声,说:“别在这里说,我们赶紧回家再议。”
砰!
一回到家,陈先生便关上房门,一拳捶在桌子上,脸色铁青的说:“绝对不能答应这婚媒之事。”
爷爷眉头一挑,惊问道:“陈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龙王寻婿,结亲,都他娘的是假的!这两个妖物目的是为了寻一人,夺了阳气,以便成龙。
一旦结亲,将来妖物渡劫,必定要了高华的性命。我刚才不过都是权宜之计,现在你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陈先生语气凝重的说。
从开始看到那道签文后,陈先生就感觉这里面有问题。
他甚至怀疑我突然生病,一开始就是龙王布局。
那条蛇妖连话都没说完,就被龙女诛杀,这莫不是“杀人灭口”?
也许,龙王一早就盯上了我。
尽管他遮掩了我的命格,可是对于这种级别的妖物来说,根本没用。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
我爷爷也是明白人,立马就想清楚了,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忧,“老陈,我带小华一跑,那龙王村的村民又该怎么办?只怕那妖物不会干休。”
陈先生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背叛承诺,必定会遭到妖物报复。
更糟糕的是龙王村就在赣江边。
一旦,妖物兴风作浪,洪水滔天,整个村子都遭殃了。
陈先生虽然不是龙王村的人,但是跟村里人多少有点沾亲带故。
要是真出事了,他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无辜的村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若果真如此,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陈先生的表情甚为凶狠。
陈先生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倒也无所谓。
再说这年头,到处兵荒马乱,哪里不死人?
我那时候还小,也懂事了。
陈先生一言,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我没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中年人,骨子里会透着一股狠劲。
“可是此事极损阴德。我本是避祸而来,幸好龙王村的村民收留,容我购地,置办良田。我若一走,殃及无辜,实在于心不忍。这样吧,老陈,你带着小华离开,我去龙王庙赎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爷爷却长叹一声后,坐在藤椅上,抽起了旱烟。
他年轻时,上过学堂,粗通文墨,尤重义气。
以前,做衙役,遇到穷苦人家找他,疏通关系,他皆分文不取。
陈先生摇头:“就你一条命也难以抵罪!那等妖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就算是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我的良心过不去这道坎。陈先生,你带高华走吧。”
爷爷叹道。
他并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人,也是怕死的,只是觉得一走了之,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陈先生急了,怒道:“死脑筋!”
陈先生很生气,都快指着我爷爷的鼻子怒骂了。
不过,他终究是一个读书人,明事理,也很快冷静下来了,沉吟道:
“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他或许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谁?”爷爷立马问道。
“双峰山的张道长。他是一个真正有道行的道士。不过,他经常云游四海,也不知道此时在不在道观内?”
陈先生叹道。
第二天。
陈先生带我前往双峰山。
此地离龙王村四十多里,人迹罕至,大早上出发,下午才到。
道观在一片竹林间,并不大,只有几间瓦房。
有个老伯和一个孩子,老伯是个瞎子,那孩子跟我差不多大小,身穿打了补丁的道袍,应该是张道长的弟子。
小道童说张道长昨天刚从外地回来了,睡了一天一夜。
我们来时,张道长刚醒,并且见了我们。
张道长看起来应该有六十多岁了,脸上的皱褶很多。
不过,他精神矍铄,目光如炬。
张道长得知我们的来意后,眉头一皱,又用大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他的手,很有力量,很温暖。
稍后,他看着我,说:“这孩子的命格果然不一般。应该是被那两个妖物给盯上了,所以做了这番布局。”
“果真是布局?”陈先生问道。
张道长点点头,道:“绝对是,什么龙王寻婿,都是假的,这对龙父女只是在等一个可以帮助龙女渡劫的人,所以等了几百年。”
陈先生怒道:“真是好算计。我都猜到了。果然是一个阴谋。”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命格对那种妖物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妖物大多是至阴至邪的存在,需要纯阳之气来中和,尤其是渡劫之时。
陈先生叹道:“张道长,烦请您出手,救救这孩子。”
张道长掐了掐手指,稍加思索后,说:“那两只妖物不简单呐!依贫道来看,前往别惹怒那等妖物,不妨将此事答应下来。”
“答应下来?”陈先生脸色一变。
张道长很笃定的点了点头,说:“暂时他们应该还不会伤害这孩子,起码这几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他们要等这个孩子长大,等阳气最盛烈,才是夺取阳气的最佳时机。先不妨就将这孩子留在观内,贫道可以保他无事。”
陈先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其实说白了这老道就是看中了我的天赋。
只是陈先生没有点破这件事,毕竟他也没能力镇压两个妖物。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风水师。
替人做法事、看看风水还行,遇到真正的妖物或是鬼怪,根本没辙。
张道士不一样,据传他曾在龙虎山修行,是个真正有道行的人。
所以,陈先生没有点破。
“不过,我并不是这孩子的家人,此事我还要跟他爷爷商量一番。”陈先生苦笑。
“那贫道就跟你们走一趟,这入山修行毕竟是人生大事。”张道长爽朗的笑道。
回到家后,我爷爷二话没说,就同意这件事了。
毕竟,生死为大。
能过了眼前这关,活下来再说。
但是,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
我的人生轨迹也彻底发生了变化。
原本我想长大了,去省城的新学堂学习,学习新的知识,来改变这个古老国家的命运。
可是,没想到,最后我成为了一名道士。
三天后,在龙王庙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和定亲仪式。
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过来看热闹。
我被人大红花轿的抬进了龙王庙。
就跟入赘一样。
我被同村的小伙伴笑得不行,我都想钻到地底下去了。
可是,我被人架着,没办法完成了所谓的定亲仪式。
从此,我便不明不白的多了一个老婆。
当晚回家后,爷爷帮我收拾东西,让张道长连夜带我离开龙王村。
突然,我家门外刮起了阵阵妖风。
哗啦!
门口的那棵大树的枝干都被吹断,砸在屋顶上,响起了一声轰隆的巨响。
我们吓得浑身冒汗。
“别怕,张道长在呢。”
爷爷摸着我的头,安慰的道。
张道长这两天并未离开,一直在我家。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那个少女熟悉的声音,冷笑:“好啊!你们居然对我阳奉阴违,背着我找了道士,还想连夜逃走?瞒天过海!”
又是她!
那个龙女!
张道长睁着惺忪的眼睛,陡然目绽精芒,反问:“妖孽,你想干什么!”
“他是我的人,跟你这臭道士有什么关系!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龙女怒道。
“别以为贫道不知道你们的手段,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布局而已。”张道长冷笑道。
“是又如何?他现在是我的人了!得到天地的见证,他就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公!”龙女哈哈笑道。
“妖孽找死!”
张道长大怒,咬破右手食指,滴在桃木剑上。
剑体上发出一道红色的血光,然后将桃木剑朝着窗外投掷出去。
轰隆!
也不知道桃木剑射中哪里了,居然响起了一道爆炸声。
“好啊,你这臭道士,敢伤我灵体,等我真身前来,要你好看!”
龙女怒了,但是声音却远了。
她一走,外面再次恢复了风平浪静。
张道长却脸色凝重,快步走来:“看来此事被妖物发现了。这妖物刚才以灵体出现,尚惧贫道三分。倘若是真身前来,我亦无能为力。这孩子必须马上跟我走,不然走不了。”
我爷爷不敢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
张道长拉着我转身便走,可是瞅见我爷爷那不舍的眼神,叹了声,说:
“高华,去给你爷,磕个头吧。”
我那会已经懂事了,不哭也不闹。
跪在爷爷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现在我一走,就剩下他孤家寡人了。
“够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张道长快人快语,等我磕完头,就拉着我往外走。
我爷爷一直追出门,眼巴巴的看着我离开。
没走出多远,老远响起了嘹亮的龙吟声。
并且,伴随着红河波涛的汹涌声。
此刻,妖风大作,黑云遮月。
张道长脸色一沉,连我的行李都丢了,往我身上贴了一道符后,拉着我往树林里狂奔。
我抬头看见天空乌云间,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青色影子,又细又长,有鳞有爪的,在云间翻腾。
蛟龙!
我惊得魂都快飞走了。
村里的老人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有龙!
这对于年幼的我来说,是何等的冲击!
我大气都不敢出!
龙女一度悬在我和张道长的头顶,我们吓得趴在草丛里,不敢乱动。
万幸,她并没有发现我们,应该是符咒的作用。
我们身上符咒冒出一道白光,笼罩了我们的身体。
龙女在附近寻觅了一会,找了一圈,没找到。
她气急败坏的,摧毁了一片树林后,喝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我也要再等几年而已。我就不信,你永远不回来。”
话音一落,龙女的身躯坠入江中,卷起了滔天浪花。
张道长咬牙切齿的道:“该死的妖物!早晚剥了你的皮!”
“道长,她怎么没发现我们?刚才都在我们的头顶了。”我问道。
“因为我施展了隐匿咒,加上掩盖气机的符咒,所以没发现我们。如果你想学,等你进了山门,我教你。”张道长笑道。
“谢谢道长。”我点了点头。
双峰山。
我被带到了山门,正式拜在了张道长的门下。
张道长的法名叫做张海清,是天师道海字辈的,辈分很高,曾在龙虎山修行。
不知何故,离开了龙虎山,在此修行。
他给我起了一个法名叫做照夜。
因为我是照字辈的。
我原来以为那个小道童也是他的弟子,其实并不是。
他叫李大柱,小名石头,那个瞎子是他的爷爷。
他们家乡闹饥荒,所以他爷爷带他从家里逃荒出来,准备投靠石头的父亲。
石头的父亲原本在省城做苦力,却被过路的一个部队给强征了,下落不明,于是爷孙俩流落街头乞讨。
张道长一次路过街面上,见到饿得奄奄一息的爷孙,于心不忍,就将他们带回道观。
在他看来,石头愚钝,天资一般,不适合修道。
我算是张道长唯一的弟子。
山中的生活很清苦。
道观除了半亩菜地外,又无其他营生。
这里的香火又不旺盛,少有乡民祭拜,也没什么香油钱。
这年头,兵荒马乱,百姓又苦,哪有钱烧香。
师父只能帮人做法事或是处理一些脏东西维持道观四口人的生计。
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这跟我原来的生活环境没法比。
虽然我家并不富裕,好歹祖上有些积蓄,有二十多亩良田,生活无忧,还能上学。
石头比我大几个月,跟我是同龄人,有他在,我在山中的日子,倒也不会孤独。
我们常到山里玩耍,有时天黑才会回来,但是我会被师父责骂。
石头却没事。
我跟石头不一样。
石头除了打理菜园,喂鸡喂鸭外,空闲的时间比较多,而我却要完成师父布置的功课。
不仅有早课,还有晚课。
师父除了让我背诵道教经典外,还传授了我雷法。
说到修行,这分为内丹和外丹。
内丹即是引导天地元气入体,于丹田中凝练真气,也有人称之为炼气,或是气功。
外丹就是食用丹气,简单来说就是炼丹。
这一派最出名就是葛洪,历代皇帝求不死仙药,其实就是走外丹的路子。
真正的大修行者都是走内丹的路子。
不过,大部分道士修炼的法门,只有养生功能,顶多延年益寿,但是真正的修炼法门叫做雷法。
只有极少数的道人,才有资格修炼。
除了天赋绝佳外,还要品性端正。
不过,我的师父没在意这些。
在我进山半年后,他便传授我紫气纯阳功。
这门功法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要在每天辰时,也就是太阳初升时,吸收那一缕最纯阳的紫色,吞气入体,凝聚丹田,打磨肉身。
山中无岁月,我一修炼就是六年。
六年的时间,转眼即逝。
突然,一个噩耗如晴天霹雳般传来。
那天,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
我在观里睡觉,夜半被一道雷声惊醒了。
我醒来后,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雷电交加,心中烦恼,便再也睡不着了。
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等到翌日大清早,我看见了风尘仆仆的陈先生。
他是连夜从龙王村赶过来的,身上还带着泥点子,我感觉到了不对劲。
“高华,你爷爷……他走了……”
陈先生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当场我脑海里一片空白。
爷爷果然走了。
昨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绪不定,早有预感。
谁知道,这竟是真的!
泪水瞬间从我的眼里夺眶而出。
自幼我就跟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很疼我,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着我。
我在山里这几年,我爷爷怕我吃不好,穿不暖,经常托人送来东西。
如今爷爷走了,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送我爷爷一程。
若是不去,只怕我一生于心不安。
我师父自然是不同意,因为我一回去,可能就会被妖物发现。
但是我坚持回家奔丧,无奈之下,我师父也只能勉强同意了。
不过,他也再三提醒我要注意安全。
其实,当时的我已经踏入第二境了。
内丹术境界为:筑基、旋照、融合、心动、灵寂、元婴。
筑基是第一境,我师父终其一生也不过是筑基境巅峰,筑基境不过能画符炼咒而已。
第二境修炼出真气,算得上真正有了些道行。
所以,他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有一天能够看到什么是道。
更重要的一点,也许他想向龙虎派证明什么。
当年,他受到羞辱,愤而离开龙虎山,可是以他的天赋终其一生,却止步于筑基。
当天,我就跟陈先生回龙王村了。
阔别六年之久,再次回到这里,龙王村还是老样子,寂静而又古老。
此刻,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的,又是闹饥荒,但在这里,依旧很安宁。
村里大多数人已经不认得我了。
六年的时间,我的变化太大了,我不再是当初那个成天调皮捣蛋的小孩,我已经十五岁,虚岁十六。
六年的修道生涯使得我养成了沉静内敛的性格。
还好我的“名声”比较响亮,自从六年前,龙王庙大祭,我成为“龙婿”,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我,我也成为名人了。
所以,大家一提及我的名字都知道是我。
陈先生和村里的乡亲帮忙布置了一个灵堂,堂前停放着一口棺材,里面躺着我爷爷。
他很安详。
据陈先生说,爷爷昨天下午与他喝完酒后,便回房休息,等到陈先生晚上叫他起来吃饭,他却再也醒不来了。
临走时,他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我望着慈祥的爷爷,直感觉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想呕吐。
人到伤心欲绝时,肝肠寸断,好像要把体内所有的东西都全部吐出来。
我不敢相信爷爷就这样离开了。
泪如雨下。
眼前一片模糊,这个世界似乎在崩塌。
乡老们考虑到我的情况,丧礼从简从快,所以停灵之事就算了,准备明天办完丧事,后天就入土为安。
丧事都是陈先生在操办。
他虽然是一介文弱书生,但是却如行军打仗的大将,掌控大局,指挥有方,将我爷爷的丧事办得很体面。
其实,爷爷在生前早就交代了后事,棺材和坟地都买好了。
只是,终究有些遗憾,临终时,我并不在他身边。
倘若我在他身边陪伴,他或许活得更长寿一点吧。
出殡的那天,一切还算是顺利,似乎风平浪静。
但是,我感觉她就在附近,冥冥之中,我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不过,我也无心在意这些,我跪在爷爷的坟头,望着新翻的黄土。
一抔黄土之下,就是一个生命的枯荣。
岁月还真是无常,人生太短暂了。
人生真是有太多太多遗憾了,很多事都没有做完,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我跪在爷爷坟头前,感慨万千,久久不肯离开。
最后还是陈先生拉着我离开了,“高华,你以后不要再回来了。那个妖物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点了点头。
可是,在回家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天像是漏了一般,暴雨如注,如洪水般倾泻而下,我们只好在石崖边躲雨。
陈先生生平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暴雨,他惊叫道:
“这暴雨不同寻常。今天出殡,我算了一卦,应该没雨才对,可是这雨……”
他刚说完话,抬头望着天空,突然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因为黑云间,有条青色的蛟龙隐伏其间。
陈先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脸色铁青,只是目光露出凶狠的冷光。
其实之前我一直就感应到她的存在了,可是当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儿时的阴影再次浮现。
她高高在上,仿若神灵,芸芸众生,皆是蝼蚁。
此刻,整个天空都被某种威压所覆盖,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可笑!
真是可笑!
第二境算得了什么?简直不值一提,我的骄傲在顷刻间崩溃。
这种妖物绝对的实力碾压!
根本束手无策。
这时,突然从云间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总算是回来了!我等了你六年,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总有一天我会杀光这村里所有的人!”
“那你想怎么样?是吃了我,还是炖了我?”
我冷冷一笑,虽然很害怕,但是我尽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表现的很镇定。
“嗯?几年不见,看来你连翅膀都长硬了,变得牙尖嘴利,竟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
龙女忽然身形猛地下坠,卷起风雷之声,一种无穷的压力好像大山般碾压过来,她就停留在我十丈开外。
我和陈先生彻底看清了她的身形。
这是一条身形超过二十丈的青蛟,布满了青色的鳞片。
相比其他蛟龙来说,她的身形娇小细长,鳞片透着一种细嫩的感觉,发着清幽色的光芒,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鱼腥味,只是并不腥臭。
人近生死,应该恐惧。
可是龙女就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福灵心至,突然释然了,心中的恐惧也随之消失。
这大概就是“致虚极”的意境吧。
面临生死,必是大考验,道家有种成仙之法,便是逆死成仙之法。
生死之间必有大恐怖,就算是普通人经过生死,心境亦发生变化,何况对于心境洞察明了的修道之人。
所以,突然那么一下,我脑海之中一片清净明,也不再害怕了,反而感觉很轻松。
她似乎也觉察到我的变化,疑惑的用巨眼打量,说:“你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害怕我了。”
我平静的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轰!
她生气的打着鼻腔,喷出冲天的水汽,强大的气浪像是狂风般刮过来。
陈先生惊恐之下,一屁股坐在泥地上。
我不为所动,只是笑着看着她。
她更加生气了,怒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们成亲,你随着我回龙宫,履行之前的诺言。”
所谓的成亲,恐怕是夺我性命,杀我祭天,以期化龙吧。
我笑了笑说:“那好,我答应你。”
我答应的很痛快,没办法,不答应也得答应,我有的选吗?
但是,她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疑惑,继而发出阴冷的笑声:“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将我定住,使得我不能动弹。
接着,她露出了痛苦狰狞的样子,从体内挤出了一滴精血,大概拳头大小,射中了我的心脏位置。
那滴精血应该是她的本命龙血,滚烫炽热,仿若岩浆。
那一刻,我只觉得身体都快炸开了。
那种炽热的感觉弥漫了我的全身,像是烈日贯体,玉石俱焚。
我隐隐的感觉到与她产生了某种联系,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别想逃了,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
说完话,呼啸一声,云间只露出一条青色的龙尾,便跃过天际,消失不见了。
陈先生满脸惊骇,问道:“高华,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滴血又是什么?”
我缓过神来,叹道:“应该是她的本命精血,不管我在哪,她都能感应到这滴本命精血的存在。”
坏了!
陈先生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急眼了:“这件事可如何是好?都怪我,我就不该给你报丧。不然,你也不会回来了。”
“陈先生,这不怪你,奔丧是人之常情。”我摇了摇头。
陈先生与爷爷的感情很好,是生死之交了。
他看到我爷爷走了,不可能不给我报丧。
据说有一年,陈先生被一伙土匪绑票了,就是爷爷带人去救的,后来两人躲在深山内东躲西藏一个星期,方才活着走出来。
如果我爷爷出殡,没孝子贤孙送殡,恐怕陈先生也不会安心。
我连夜回山门,临走前,我将家里的那点田产和房产一并转送给陈先生,我想我大概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陈先生并没有接受,他膝下无子,又无人继承他的家业,要之何用?
他常说自己钻研风水之道,帮人看风水定坟,已经触怒了龙脉,故而遭到天谴,所以膝下无子或许也是天意。
陈先生不愿接受也很正常。
其实,早年他想收我为义子的,只是他跟我爷爷是平辈之交,这收了义子,辈分就乱了。
不过,他待我如子,我从他那里也学到了一些风水秘藏。
我回到山门,立马跟师父说了这件事。
师父倒也没有责怪我,只是神情肃然,沉默了会,说:“为师出去一段时间,寻一些朋友过来帮忙,你且少安毋躁,用心修炼。”
说完话,师父就背上背囊出远门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妖物可能现在要渡劫,凶性大发,我和师父加一起,也不够她一口吃的,所以他要去找几个帮手。
偌大的山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石头也不在山门了。
两年前,他那个下落不明的父亲突然找上门来了。
石头的父亲已经是一个营的营长了,手下管着好几百号人。
原来他当初被抓了壮丁后,被编入部队,凑巧的是他那个部队的团长跟他是同乡。
于是,对他有所提拔,加上石头父亲打仗很勇敢,所以没几年,他就从一个大字不识的苦力成长为营长了。
他将石头和爷爷接走了,后来石头便音信全无,直到多年后,我再遇到他。
半个多月后,师父回来了,同时还来了几名道人。
一个跟师父差不多年纪道士,叫于道长,身体不是很好,拄着拐杖,步履蹒跚。
一个年迈的女道姑,叫做梅姑,手持拂尘,一脸端庄。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姑,大概七八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叫做韵儿。
很可爱,明眸皓齿的,有些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想捏她的脸蛋。
不过,她怕生人,见人就躲。
另外一个是眉头很重,胖头大耳的和尚,是个中年人,他叫做妙海大师。
他们三人跟我师父商量布置阵法来对抗那个龙女。
布阵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三名道人加上我师父,花了整整十天来布置阵法。
我在一旁观看,受益良多。
布置法阵完毕后,就等着那一天来了。
那天,也就是龙女跟我约定的一月后。
刚过子夜后,就听到天空上响起了轰隆的打雷声。
老远的天空,卷来了恐怖的雷声,黑云覆盖了月光。
刚刚,那片明月,照着树林,天地透亮。
可是此刻,天色漆黑,狂风四起,打着门窗,发出哗啦的声响。
师父等四人坐在道观前,不动如山,各个都神情肃然。
我和韵儿在道观内,透过窗户望着窗外。
我心里面暗暗的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啊,你们一定要平安。
韵儿拉了拉我的衣袖,眨着明亮的眼眸:“高华哥哥,我听师父说,你跟龙女定了亲是不是?”
“呃……”
这个问题倒是问倒我了。
这算是定亲吗?
明明是她要吃了我。
不等我回答,韵儿又说:“那你岂不是龙女的老公?那你将来会成为龙王吗?”
龙王是什么鬼?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间出现了青色的光,那是她的龙鳞绽放着淡淡的光芒,在黑色的夜空中特别显眼。
那光芒由远及近。
细长的蛟龙身躯越来越清晰,在云间起伏,并且伴随着风雷声,天空响起轰隆的雷声。
韵儿的小嘴像是小金鱼一样张得大大的,拉着我的手,指着天空,叫道:“高华哥哥,真的有龙,真的有龙!”
相比她的惊讶,我毫无波澜。
不过,小院子内师父等四人神态肃然,守住大阵四个方位。
这个大阵是四象镇妖阵,是一种很强大的阵法,只是能不能镇压龙女,我并不是太肯定。
阵法就是人对于天地力量的借用。
四象镇妖阵其实借用的二十八星宿的力量,更简单的来说就是星光的力量,再加上地脉之力,就能爆发很强的力量。
随着龙女的到来,我师父和其他三名道人,守住四方阵脚,发动阵法。
瞬间,漆黑的天空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点,那是星辰闪烁的光芒。
整座山也被淡淡的星光笼罩,同时在阵法的引导下,有规律的旋转,仿若一轮星璇。
“高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龙女的声音在天空上回荡着,像是一个被男人抛弃的深宫怨妇发出愤怒的嘶吼。
尽管她的嗓音很动听,很轻灵,带着几分清冷,也愤怒滔天。
一股强大的气息雪崩般降落在道观的上空。
大风卷起,树木摇曳,一些枝叶被扯碎,落叶飞满天。
龙女盯着在场的众人,怒喝道:“高华呢,快点将他交出来!”
“妖孽,这是我道门清静之地,你还不快点速速离开?”
我师父朝天大喝,声音洪亮,仿若佛门金刚怒吼,怒目圆睁。
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与此等妖物交手!
此等妖物,修行日久,夺天地之造化,攫日月之精华,已不是凡俗之力可以对付的。
“臭道士,又是你,是你把高华藏起来了?他幼时答应我,与我成亲,如今他已长大,也该履行诺言。我见爷爷丧故,还特意宽限了一月之期。如今他要背弃承诺?”
龙女冷笑,满腔怨恨。
“妖孽,你是何居心,我等清楚!所谓的龙王寻婿,不过是你们的布局!你不就是欲夺了我徒儿的性命,以期化龙,我等岂能遂你所愿!”
我师父再次大喝。
梅姑冷笑一声,说:“张道长,不用跟此等妖物废话了,她若是敢犯道观,我等发动阵法就是了。”
于道长与妙海大师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神情一片肃杀,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好,当年白素贞水漫金山,今天我也来个水漫道观!”
龙女大怒,大眼怒瞪,又细又长的身躯在云海间翻腾,宛如起舞一般。
无数的紫色雷光在云间炸响,轰隆声连绵不绝。
天地间卷起了汹涌的狂风,大风在山林间呼啸,像是巡山的妖怪般,有几分狰狞。
我感觉耳边像是被恐怖的风声灌聋了。
整个道观都在狂风之中摇晃,屋顶的房梁上的灰尘像是石灰般洒落,房子都要倒塌。
我师父等人都修炼过站桩功,以千斤坠之姿势,定住身形,方能不被风吹倒。
但是,顷刻间大雨倾盘而下,笼罩整个双峰山。
哗啦!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这根本就不是雨,像是洪水倾泻而下。
雨水像是铁豆子般打在门窗前的芭蕉叶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屋内被雨水倒灌,都打湿了。
韵儿受到惊吓,缩到我的怀里。
道观外,积水成河,泥流肆虐,山上的枝叶顺着泥流被卷下来。
我师父等人无奈之下只能发动了阵法,若是再稍微迟缓片刻,在大雨狂风的冲击之下,破坏了阵法的布置,阵法便启动不了。
只见一道星光护罩笼罩着道观,将狂风暴雨阻挡在了外面。
龙女不断地冲击在护盾上,她庞大的身躯蕴含了强大的力量,每次冲撞,都给护盾带来巨大的压力,星光就暗淡几分,巨响声在天地间激荡。
“天地借法,四灵归一,四象镇妖!敕!”
师父大吼,口念咒语,从阵法四角涌现出四道金光,像是四条笔直的金剑直冲云霄。
龙女感觉到了一丝惊悚,霎时便想逃走。
她知道以眼前这几人的实力,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有阵法就不同了。
人类能成为万物之主,原因就在于对于天地之道之力的借用。
所以,她身躯一扭,企图躲开金光,但是金光速度极快,而且在空中扭曲,化成藤蔓突然缠绕在蛟龙身上。
突然,金光用力捆绑,将她牢牢的捆住了。
四人同时念动咒语,大阵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激荡,金光在阵法的加持下变得更为坚韧了。
龙女愤然大怒,用力的挣扎,身上青色的鳞片被金光勒住,鳞片都被勒破了,鲜血横流。
大量的鲜血夹杂雨水从天上洒落,落在大阵金色的护罩上,护罩外表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红色。
这一幕,触目惊心。
一时间,我都愣住了。
竟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龙女陷入了狂怒,不断地发出狰狞的怒吼声:喝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住我了?就算阵法再强,也以个人实力为依托!坚持片刻,阵法必定崩溃。”
情况也确实如龙女预料的那样,不到片刻,师父等人都坚持不住了。
阵法虽然强大,而且经过了严密的布置,借用了天地力量,可是他们四人毕竟操控阵法,损耗心血和修为。
不到两三分钟,阵法之中的星光就开始紊乱了,像是烛火般,时明时暗。
更糟糕的是四人不同程度受到阵法内力量的挤压,都受伤了,以我师父的伤势最为严重。
他大口的咳血,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但是,龙女还在疯狂地挣扎。
我知道师父他们的努力已经失败了。
不能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了。
不然,我良心不安。
登时,我从道观内走出来,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我跟你走便是了。”
一见我出来,师父扭头瞪着我,怒喝:“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点滚回去!”
师父很少骂我,但是他情急之下,怒目相向。
当然,也是为了保护我。
龙女看见我之后,吼道:“高华!我给你机会,你却背叛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背叛你?当初,我被蛇精所害,是不是你布局所为?”我问道。
“不知道!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
龙女凶性大发,身上的鳞片都立起来了,鳞片绽放着青色的光芒。
她的眸光冷得像是幽冷的刀!
原本我师父等人伤势不轻,已经无法用阵法压制她了。
现在她凶性大发,无边的气息像是海浪般席卷开来!
不断地冲击的大阵!
发出轰隆的巨响!
在她的力量和雨水的冲刷下,护罩渐渐变得透明了。
梅姑道长叹道:“看来我等还是低估了此等妖物的能力。张道长,你还是带弟子赶紧逃命吧。能逃多远是多远。晚了,你们性命不保!”
我师父抬头望着苍茫的天空,那条青蛟横亘于空,虎视眈眈,他能带着我逃到哪里去呢?
天下无处可去啊!
皆是死路!
他很绝望,面对这种恐怖的妖物很难不绝望!
纵然有四象镇妖阵以及其他道友相助,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也罢,今日我师徒二人就死在这里了!三位道友,连累你们,真是对不住了,你们快点离开,不要管我们了!”
师父也放弃抵抗了,郑重地朝着三人作揖,做最后的告别。
妙海大师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张道长,那小僧就告辞了。”
于道长跟梅姑也跟师父告别。
梅姑抱着韵儿,目光可惜的瞥了我一眼,似有话说,但是什么又没说,最后只是轻叹一声。
韵儿眨着澄明的眼睛望着梅姑,问道:“师傅,高华哥哥会死吗?”
梅姑轻叹一声,并没有多说,韵儿登时哭了,“呜呜,我不要高华哥哥死。”
她的声音在这个嘈杂的雨夜,显得很清脆。
直到多年后,韵儿还总是跟我说这件事,说她当时都吓傻了。
一想到我要死,心都碎了。
我也以为我会死,就在大阵破裂,倾盆大雨夹杂着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很平静。
只是,稍觉有些遗憾。
我还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听说上海那是一个繁华的地方,有很多新奇的东西。
我站在师父的面前,张开双臂,迎着风雨,说:“一切因我而起,你杀我便够了。”
她巨大的身躯,近在咫尺,呼吸声就跟打雷一样,声音很响。
有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突然,她冷笑道:“放过那个臭道士?哪有那么容易!我要你们一起下地狱!”
我心中异常愤怒。
我的亲人都不在了,师父算是我唯一的亲人。
如果他因我而死,我于心何安!
可是,在这种绝对的实力面前,我又能做什么。
师父常说,生死无常,皆是天意。
这也许就是天意。
本来,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突然平地起惊雷,传来一声大喝,“妖物!你岂敢如此!”
突然,一道金色的剑光射过来,光芒冲破云霄,如长虹贯日般射中了龙女的身躯。
鲜血溅撒一地,满地殷红。
众人都惊诧不已。
我也愣住了。
这时,众人看到一个青衣斗笠的老道人,大步跨过泥泞的地面,从瓢泼大雨之中走过来。
他气定神闲,步履稳健。
手上的铁剑非同寻常,绽放着金色的符光,流光溢彩,极为夺目。
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龙虎派的赤霄古剑?难道是清虚真人来了?”
梅姑道长一脸震惊。
于道长笑道:“果然是清虚道长!”
我师父震惊无比。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跪在了泥泞的雨地上,在老道人的面前哭道:“师尊,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老道人很清瘦,发髻木簪,头发苍白,神色淡然,笑道:“前几日,贫道梦到老鼠啃食油灯灯芯,心有所感,占了一卦,预知你有危险,特意赶来。”
师父连忙招呼我,说:“高华,快点来拜见你师公。”
我猛然醒悟,走到老道人的面前,跪地行礼。
“这就是你的那个弟子?双目含光,日轮盖顶,将来或许可能三花聚顶啊。”
老道人似乎很满意,捋着胡须,微微一笑。
一旁的师父,听到师公对我的点评,笑得很开心,嘴都咧开了。
其他三名道友见到老道人,都很激动。
他们纷纷过来行礼,异常恭敬:“拜见清虚真人。”
我这才明白眼前的老道人是龙虎山的一位高人清虚道长。
在天师一派中辈分极高,连龙虎山的掌教也曾经拜他为师。
我心中一惊。
没想到,师父的辈分这么高,居然跟龙虎山的掌教是同辈。
当然,我们这个法脉与龙虎山掌教的法脉不同。
人家是正脉,我们是支脉。
“不必多礼。”
清虚道长淡淡的道。
师父想起了龙女,咬了咬牙,说:“师尊,这妖物已伤,何不出手将此妖斩杀!”
我师父自然是想斩杀,一劳永逸。
可是,清虚道长摇了摇头,叹道:“天生万物有灵,此乃因果,无法随意斩杀。”
随之,清虚道长手指掐诀,皱着眉头沉思,像是在推演什么事情。
其他人都不敢打搅。
我师父一听不能杀,顿时有点急眼了,说:“师父,这妖物不会善罢甘休的。”
清虚道长突然开口道:“她似乎与你的弟子有点情缘,而且你的弟子孤阳命格,就算不被她夺了阳气,恐怕也活不过二十!”
“求师父出手,救救我的徒儿!”
师父拉着我,再次向师公行礼。
“清虚真人,您道法高深,想必应该已经有法子了吧。”梅姑道长道。
清虚道长沉吟道:“办法也并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师父问道。
“可能要付出一些代价。”清虚道长叹道。
当晚,师公与师父商量一番后,说去龙王村办点事,一日后便回。
也不知道所谋何事。
也没有跟我说。
于道长、梅姑等人并没有离开,雨势太大,山间路滑,不便离开。
直到第二天,他们才离开。
韵儿很不舍,眼泪簌簌落下,说:“高华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
“等我有时间就去永宁观看你。”我笑了笑。
“那可说好了,我等你来看我。”韵儿破涕而笑。
梅姑带着韵儿离开后,双峰山又剩下我一个了。
雨后的白天,突然出晴,露出了大太阳!
骄阳似火。
我在院子内打扫卫生,听到了龙女痛苦的呻吟声。
她被我师公的神剑一剑贯穿了身躯,受伤不轻,不能动弹。
我见天气炎热,于是提了几桶井水浇灌在她的鳞片上,想给她降降温。
她并不领情,瞪着我,怒道:“不用你那么好心,迟早杀了你!”
我摇了摇头,说:“真是好心没好报。”
“迟早杀了你这小混蛋。”她冷笑。
算了,懒得搭理你。
我又继续收拾道观,昨晚暴雨,后山垮塌,院子内到处都是断枝、泥土。
晚上,我在道观内读书,突然天空上传来一声巨响。
我朝着窗外看过去,发现一条漆黑的巨龙在天空上起伏,身形是龙女的两三倍。
我吓了一跳,这是龙王吗?
他该不会是过来报仇的吧。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很震惊,黑龙停在道观的上空,我师公和师父竟然从黑龙背脊上跳下来。
这是什么鬼?
两人跟两个妖物嘀咕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从道观内走出去后,龙王那双锐利的眼眸扫了我一眼,极为威严。
我浑身冰凉。
一股凉意直透天灵盖。
龙王开口说:“清虚道长,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我师公点了点头,道:“贫道会遵守诺言的。”
说完话,龙王突然从龙女的身躯内取出了龙丹,交给了我师公,随后叼着龙女的身躯,跃上天空。
“师父,师公答应了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你就不要问了。”我师父笑道。
师父不说,我也没问。
那天晚上,师公将那颗龙丹封印在我的丹田内了。
这一切,其实并不知情。
因为,当晚我一睡不醒。
等我醒来,听到体内响起一个女人冷傲的声音。
是龙女的声音。
“你醒来了啊。”
龙女的笑声很高冷,似乎带着一些得意。
“你怎么会在我的体内?”
我愣住了。
三观炸碎,那种震惊!
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因为我的龙丹在你的体内,吸收你的阳气,等过了几年,我的龙丹变成金色,我就能化龙了。”龙女冷冷的道。
我内视一看,果然发现了丹田位置悬浮着一颗青色的妖丹。
“不过,你也得到很多好处,有我龙丹在你体内的话,有龙力的滋润,你的修为和体质也会变强。”龙女解释。
“我师公与你父亲达成了某种协议?你居然也同意了?”我很诧异。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注灵之法。
一种很古老的法门,源自上古。
此刻,我与龙女性命相连。
“如果可以轻松化龙,我自然会同意。”
龙女笑了笑。
她将事情真相告诉我。
化龙需要走蛟,但是走蛟极其艰难。
走蛟后,便是渡雷劫。
多数蛟化龙,都是死于雷劫。
夺了我的阳气,雷劫的成功率不过高了两成而已。
可是将龙丹放在我体内,若是将来渡劫,可由我先顶着。
而她的身躯存放在江底龙宫,百年不腐。
我自然不同意,立马找师公解决这件事。
我师父却跟我说,师公他老人家云游四海了。
只有我师公才能从我体内将龙丹取出来,他也没办法。
我信你有鬼了。
云游四海?
我气得跳脚!
这老东西,肯定是跑路了。
现在我取不出龙丹,这龙女岂不是要跟着我一辈子?
现在,我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
龙女没有名字,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江月影。
我若是有事,喊她的名字,她就会出来。
几天后,师父跟我说,决定前往省城。
省城有个道场,荒废已久,现在交给师父打理。
师父有意出山,这次师公前来,他似乎变了很多,人想开了,所以决定前往省城。
其实,他也是为了我。
人生总是要出世和入世的。
道人亦如此,不经世事,磨砺道心,终究不利修行。
于是,三天后,我们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临行前,我又去了一趟龙王村,并且给爷爷、父亲以及我母亲上了一次坟。
此去一别,也不知道何时能归。
再一次见到了陈先生,陈先生知我没事,很高兴,还将田产所卖的银元交给我。
共计银元七百块,已经是不错的价格了。
我拿出一半银元给陈先生,陈先生谢绝了。
严格来说,陈先生算是我半个师父了,风水奇门之道,我从他身上也学了不少。
临走前,他还将一本风水日记送给我,这是他多年的风水心得。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陈先生了。
几年后的一天,陈先生外地探亲,也就是探望嫁到外地的女儿,乘坐轮船,意外溺水而亡。
他原名叫做陈广生,生于同治十二年,参加过科举,考中过秀才,身处王朝末世,他深感无力匡扶,继而愤世嫉俗,选择隐世。
我也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见到陈先生,再见面却是阴阳相隔。
省城城南有个朝天观。
这个道观是我们法脉的一个道观。
龙虎山天师道有诸多法脉,我们是其中一支法脉。
我们这一法脉,人很少,几年前,一位执掌朝天观的师叔离世,这间道观就无人管理了。
直到师公决定重开,由我师父接管。
原本以为荒废很久,草木丛生,谁知道观大门大开,有人进出。
我师父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朝天观被本地的一伙流氓据为己有了。
领头的是城南街面上的一个泼皮,外号牛五。
据说,此人之前是杀猪的,后来发家,做起了烟馆生意,手下几十人,在城南颇有凶名,没人敢招惹。
师父并不想多生事端,只想要回道观。
可是,牛五说要回道观,必须出一千大洋的赎买费。
因为道观的地契在他手上。
原来看守朝天观的老道张炳义的儿子张梦生染上了烟瘾。
他偷出道观的地契,抵押给牛五,换取了烟土。
说起来,这群泼皮有点意思。
他们虽然占据道观,但是对神像并没有破坏。
或许,他们是对神明还心存敬畏。
要不然,他们早将道观改成烟馆了。
师父想找政府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政府说地契在牛五手上,他们也没辙。
于是,师父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原来看守朝天观的老道张炳义。
张炳义也是道士,朝天观关闭后,他作为留守人员看守道观。
找到他时,他在一间小酒馆喝酒。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酒气。
我师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给张炳义一个大耳光。
只是他头发花白,年纪很大,师父不忍心下手。
他酒醒后,跪在师父面前磕头认错,讲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这跟那群泼皮讲的大致一样。
师父怒不可遏,吼道:“你那个逆子呢。”
“不知道,我宁愿他死在外面了。”
张炳义泣不成声。
他老婆走的早,唯有一子,便对儿子有些溺爱。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染上了烟瘾,还把道观的地契抵押给牛五了。
他要不回道观,感觉无颜面对祖师爷,成天酗酒。
“师父,现在为难张老伯也于事无补了,现在只能另谋他法了。”
师父还要发脾气,我连忙拉住师父。
“可是有什么办法?现在地契在泼皮的手上。难不成将地契抢来或是偷来?看来只能跟这群泼皮无赖动手了。”
我师父怒道。
我师父虽然修道,好歹也是混江湖的,本身也有道行,自然不惧怕那群泼皮。
我想了想,笑着说:“师父,我看那些烟馆害人不浅,我们不如搞点手段,捉弄一下他们,或许有效果。”
因为,我发现这群泼皮没破坏神像,说明他们对神明心存敬畏。
这一点,可以利用。
我师父闻言,眼前一亮,笑道:“照夜,你有什么想法?”
照夜是我道名,自从我长大后,我师父一直唤我道名。
于是,我将我的办法告知了师父。
师父眼睛一眯,笑道:“此计甚好。”
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写信告知那伙泼皮。
若是不归还道观,神灵罚罪,某某日,其某间烟馆发生火灾。
我师父又说:“道夜,你经过世事太少,这种事不宜写信,有了信,容易成为把柄,我看不如散布消息为好。张炳义,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老头忙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不到三天,整个南城都流传着这样的流言:牛五占据朝天观,得罪神灵,必有火神降罚。
牛五这群泼皮自然嗤之以鼻。
可是,当天晚上,牛五的一家烟馆发生了火灾。
其实,是我师父开坛做法,以火符为引,轻而易举的放火,并且做到了毫无痕迹。
警署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一连三天,牛五的三间烟馆都发生了火灾,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损失不小。
他怕了,带着地契,来到了旅馆,将朝天观的地契归还了。
他不是傻子,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用了道术。
但是,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毕竟,我们是龙虎山的,有后台。
所以,他将地契给我们后,又补了两百大洋,笑道:“张道长,之前是我牛五不懂事,多有得罪。这两百大洋,算我给观里的香火钱,还希望道长高抬贵手。”
牛五将银元塞到我师父的手上。
还故意拍了拍我师父的手背,隐隐有些警告之意,让我师父不要继续搞他了。
我师父也没拒绝,收了地契和银元:“那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说!”
牛五拱手一礼,便不再逗留。
当晚,我们就从旅馆搬进了道观内。
张老头也一并搬进来了。
他被赶出道观后,居无定所,乞讨为生。
我们要是不收留,迟早会饿死在大街上。
况且,道观缺人手。
两天后,我们把道观内外收拾一番,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朝天观里面挺大。
有七八间房子,还有两个大院。
一个前院接待香客。
后院是平时休息的地方。
院子中还有一株百年梧桐树,树冠很大,在下面乘凉很舒服。
旁边还有一块花圃,上面残留着枯萎的葡萄架,周围的花也干枯死寂了。
我师父喜欢花草,只是现在临秋了,其他花不好活,就种了点金盏菊。
又是过了两天,朝天观便重开了。
没想到,之前的流言起到了一些作用,有了些香客,但是不多。
都是一些贩夫走卒,并没有富户。
城南这一带最富的是邬家。
邬家祖上是瓷商起家,还出过大官。
城南有几条繁华的街道,都是他们邬家的。
如牛五这种泼皮,可以在老百姓面前耍横,可是在邬家面前,那不过就是一条摇尾巴的狗。
没有邬家容许,他能在城南立足?
我们这种开道观的,要想赚钱,那只能赚富户的钱。
结果没多久,邬家自己找上门来了。
原来是邬老太太仙逝,八十高寿去逝,是喜丧,请我们去过堂会,做法事。
请了也不只是我们朝天观,城南的道士、和尚都来了。
不去不行,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师父带着我去了。
在省城,有钱人过堂会,都是唱采茶戏。
邬家这戏台很大,周围有上千人,极为热闹。
连旁边的屋顶、树上、门楼子上都有人。
还有各种卖瓜子的、糖人的、吃食的小商小贩穿梭人群中。
台上唱得好时,齐声喝彩,掌声如雷。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门子热闹,跟着师父念了一下经后,就跑到前院,看堂会了。
也是在这次,我遇到了邬小姐。
她坐在椅子上,在一众世家小姐之中,显得特别出众。
一身孝服,齐落落的长发,瓜子脸,肌肤白净,磕着瓜子片,与旁边的小姐们谈笑风生。
我以为跟她也没什么交集,谁知道当晚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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