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并不想多生事端,只想要回道观。
可是,牛五说要回道观,必须出一千大洋的赎买费。
因为道观的地契在他手上。
原来看守朝天观的老道张炳义的儿子张梦生染上了烟瘾。
他偷出道观的地契,抵押给牛五,换取了烟土。
说起来,这群泼皮有点意思。
他们虽然占据道观,但是对神像并没有破坏。
或许,他们是对神明还心存敬畏。
要不然,他们早将道观改成烟馆了。
师父想找政府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政府说地契在牛五手上,他们也没辙。
于是,师父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原来看守朝天观的老道张炳义。
张炳义也是道士,朝天观关闭后,他作为留守人员看守道观。
找到他时,他在一间小酒馆喝酒。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酒气。
我师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给张炳义一个大耳光。
只是他头发花白,年纪很大,师父不忍心下手。
他酒醒后,跪在师父面前磕头认错,讲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这跟那群泼皮讲的大致一样。
师父怒不可遏,吼道:“你那个逆子呢。”
“不知道,我宁愿他死在外面了。”
张炳义泣不成声。
他老婆走的早,唯有一子,便对儿子有些溺爱。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染上了烟瘾,还把道观的地契抵押给牛五了。
他要不回道观,感觉无颜面对祖师爷,成天酗酒。
“师父,现在为难张老伯也于事无补了,现在只能另谋他法了。”
师父还要发脾气,我连忙拉住师父。
“可是有什么办法?现在地契在泼皮的手上。难不成将地契抢来或是偷来?看来只能跟这群泼皮无赖动手了。”
我师父怒道。
我师父虽然修道,好歹也是混江湖的,本身也有道行,自然不惧怕那群泼皮。
我想了想,笑着说:“师父,我看那些烟馆害人不浅,我们不如搞点手段,捉弄一下他们,或许有效果。”
因为,我发现这群泼皮没破坏神像,说明他们对神明心存敬畏。
这一点,可以利用。
我师父闻言,眼前一亮,笑道:“照夜,你有什么想法?”
照夜是我道名,自从我长大后,我师父一直唤我道名。
于是,我将我的办法告知了师父。
师父眼睛一眯,笑道:“此计甚好。”
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写信告知那伙泼皮。
若是不归还道观,神灵罚罪,某某日,其某间烟馆发生火灾。
我师父又说:“道夜,你经过世事太少,这种事不宜写信,有了信,容易成为把柄,我看不如散布消息为好。张炳义,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老头忙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不到三天,整个南城都流传着这样的流言:牛五占据朝天观,得罪神灵,必有火神降罚。
牛五这群泼皮自然嗤之以鼻。
可是,当天晚上,牛五的一家烟馆发生了火灾。
其实,是我师父开坛做法,以火符为引,轻而易举的放火,并且做到了毫无痕迹。
警署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一连三天,牛五的三间烟馆都发生了火灾,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损失不小。
他怕了,带着地契,来到了旅馆,将朝天观的地契归还了。
他不是傻子,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用了道术。
但是,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毕竟,我们是龙虎山的,有后台。
所以,他将地契给我们后,又补了两百大洋,笑道:“张道长,之前是我牛五不懂事,多有得罪。这两百大洋,算我给观里的香火钱,还希望道长高抬贵手。”
牛五将银元塞到我师父的手上。
还故意拍了拍我师父的手背,隐隐有些警告之意,让我师父不要继续搞他了。
我师父也没拒绝,收了地契和银元:“那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说!”
牛五拱手一礼,便不再逗留。
当晚,我们就从旅馆搬进了道观内。
张老头也一并搬进来了。
他被赶出道观后,居无定所,乞讨为生。
我们要是不收留,迟早会饿死在大街上。
况且,道观缺人手。
两天后,我们把道观内外收拾一番,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朝天观里面挺大。
有七八间房子,还有两个大院。
一个前院接待香客。
后院是平时休息的地方。
院子中还有一株百年梧桐树,树冠很大,在下面乘凉很舒服。
旁边还有一块花圃,上面残留着枯萎的葡萄架,周围的花也干枯死寂了。
我师父喜欢花草,只是现在临秋了,其他花不好活,就种了点金盏菊。
又是过了两天,朝天观便重开了。
没想到,之前的流言起到了一些作用,有了些香客,但是不多。
都是一些贩夫走卒,并没有富户。
城南这一带最富的是邬家。
邬家祖上是瓷商起家,还出过大官。
城南有几条繁华的街道,都是他们邬家的。
如牛五这种泼皮,可以在老百姓面前耍横,可是在邬家面前,那不过就是一条摇尾巴的狗。
没有邬家容许,他能在城南立足?
我们这种开道观的,要想赚钱,那只能赚富户的钱。
结果没多久,邬家自己找上门来了。
原来是邬老太太仙逝,八十高寿去逝,是喜丧,请我们去过堂会,做法事。
请了也不只是我们朝天观,城南的道士、和尚都来了。
不去不行,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师父带着我去了。
在省城,有钱人过堂会,都是唱采茶戏。
邬家这戏台很大,周围有上千人,极为热闹。
连旁边的屋顶、树上、门楼子上都有人。
还有各种卖瓜子的、糖人的、吃食的小商小贩穿梭人群中。
台上唱得好时,齐声喝彩,掌声如雷。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门子热闹,跟着师父念了一下经后,就跑到前院,看堂会了。
也是在这次,我遇到了邬小姐。
她坐在椅子上,在一众世家小姐之中,显得特别出众。
一身孝服,齐落落的长发,瓜子脸,肌肤白净,磕着瓜子片,与旁边的小姐们谈笑风生。
我以为跟她也没什么交集,谁知道当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