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叶皇宫地下的密室内,一个血红色的珠子悬在半空中,仿佛被浓稠的血液浸泡过无尽岁月,才有这番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传出来。里面好似有无数的魂灵在哀嚎,嘶吼。如果是才结束不久的蛮叶大战的幸存者,或许能在里面找到他们逝去的亲密战友。夏晨在这儿或许也能认出,吴二爷,吴三爷,单信,星月城、赤木关、青木关的守军将士们……
从珠子上空三尺的位置,仍不住地有血红色和纯白色的物质像水一样,凭空流进邪异地珠子内。
石门缓缓打开,一个黑袍男子进入密室内。用一块发着蓝光的玉石在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他的手掌竟然因此也一样地发出蓝光。他紧握拳头,本来掌心内血红色的血液,流出来也变成发着蓝光的荧光物质!
“蓝血”顺着手掌流下,滴落在地上,黑袍男子就这样,在地上完成了一个“图案”,一个眼睛!当最后的瞳孔被点上蓝色后,整个蓝色眼睛图案突然发出红光来!
一尊雕像凭空映射出来,鹰头人身!
“我的主,请享用您的血食。”
“很好,这是你应得的。”雕像沙哑地回应。然后一个灰蒙蒙的光团,地上图案的瞳孔处出现,光团熄灭,一个玉简出现。
“谢主恩赐。”
黑袍男人说完,血红色的珠子浓稠的红色就像液体一样,在空中缓缓流出来,伴随着里面魂灵痛苦的嘶吼和辱骂,流向雕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血红色珠子变得晶莹剔透。纯白的宝珠,就和那些皇朝贵妇们佩戴的首饰一样惹人怜爱冰冷的气息和让人恐惧的煞气却昭告着他的神秘诡异!
雕像消失,黑袍人才站起身,拿起玉简。他向玉简里注入一丝灵力,瞬间一股信息进入识海。
《血魂百炼》,以同族精血,神魂为养分,化为己身灵力供养,开辟穴窍,拓宽经脉。
“每次献祭仪式都会被邪灵珠影响,下意识地变得疯狂,而且越来越无法压制了。以我目前的修为来看,这几年还是不要再祈求神迹了。”黑袍人喃喃道。
青云武院,大叶皇朝官方的,也是大叶皇朝最顶级的武院。能在里面听儒师讲经义,跟在皇朝元老级别武者后面练武的,要么就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要么就是每个州最杰出的年轻武者!
而此刻,在青云武院最神秘的地方,坐着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你知道这儿是哪吗?”叶无忧问夏晨
“鬼王……额,不。赵先生的草堂。”
被封为东宫总管的夏晨,更像是太子叶无忧的跟班,这几天都在跟着太子到处转悠。他的总管任务都被叶无忧安排给了两位心腹副总管。而他则每天充当叶无忧的亲卫,跟班角色。连夏晨自己都搞不明白,这是防着他还是把他当心腹?
“记得你第一次来草堂的时候了吗?”
“当然记得,当时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那天太子所说的,夏晨还记忆犹新”
“哦?我说什么了?”叶无忧来劲了。
因为那天是鬼王唤刘青前来,而夏晨与刘青同行,在门外等候时偶然间听到太子和鬼王交谈的只言片语。
夏晨此时深知失语,有点紧张,左手握紧了衣袖,端茶的右手也抖了起来。
“别紧张,还有三个地点我觉得你也该告诉我了吧。”叶无忧抿了一口茶,悠然道。
这对夏晨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瞬间坐不住了。看向叶无忧,越看越像叶尘,竟直接跪拜太子叶无忧,不住地磕头。
“太子殿下明查啊!我在殿上和尘皇说的是真话!我真不知道啊,我得到这个东西也是偶然从十一皇子手里得到的,我鬼迷心窍啊!我该死,我该死。”夏晨意识到叶无忧的试探,突然声泪俱下,颤抖着说,说到后面竟然扇起自己的嘴巴来。
“云倩妹妹,这是上任鬼王赵先生的草堂。在这青云武院里,也算闹中取静,草堂后的梨花园倒也算名胜。当年先生就赋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二皇子这几天陪着云倩姑娘在皇城里寻春。
“那就劳烦明朗哥哥带路了。”云倩笑靥如花。
两人顺着蜿蜒的登山石阶,来到幽幽竹林后的草堂,看到如此诚惶诚恐,作践自己的夏晨,本来微笑着的脸突然冷了下来。
“二弟好雅致,相约美人赏美景,为兄当浮一大白,赋诗一首啊,就叫怀仁王有感?”叶无忧也看到了门口的两人。
“太子殿下说笑了,不知可否添作两套茶具。”
“夏晨,怎么搞成这样,让父皇见了,定要教育我怎样礼贤下士,怎样对待皇朝的肱骨大臣。”叶无忧瞬间没有了原本的和气,朗声说道。
夏晨只好端坐,当看到二皇子身后的人的时候,他愣住了。突然一股羞愧之意涌上心头。
“叶薇,不是你想的那样。”夏晨冲动解释。
云倩满脸恼怒,起身往外走。
“叶薇,叶薇,你听我解释!”夏晨直接追出去,拉住云倩的手。
“云倩姑娘。”二皇子叶明朗紧随其后。
“你放手!”云倩抵抗。
“叶薇,叶薇,我夏晨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啪,一个耳光打在夏晨脸上。
“撒手!”二皇子叶明朗怒目圆睁,吼道。“放开云倩姑娘的手!”
夏晨还在纠缠,叶明朗又是一巴掌。怒吼,“她是我的云倩,不是你的叶薇!撒手!”
“云倩?”夏晨怔住了,嘀咕了一句。
夏晨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印在骨子里挥之不去的恐惧,现在无法弥补的亏欠,边境战争带来的心理阴影……
夏晨松开紧攥着的柔荑,落寞转身。
阳春三月,慵懒的阳光撒在身上。夏晨垂头丧气地往草堂走,双目无神,脑袋昏沉。他无法忍受叶薇那样的眼神,他不允许叶薇对他失望。他想起无数个夜晚,无数个瞬间,他想起“应许人间第一流”,他想起“敢笑叶尘不丈夫”……
他亲手把前世的自己埋葬了。
即使!即使,她是云倩,但他也无法忍受那张熟悉的脸对他不可掩饰的失望!
“明朗哥哥”,云倩害怕地躲在叶明朗身后。
“云倩姑娘,没事了。”叶明朗抚慰着云倩。
看着夏晨离去的背影,云倩突然鼓起勇气,柔声道“夏晨公子,云倩很感激您的恩情,我以后也会想办法报答的。但请您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也百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没活明白。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还真以为自己风华正茂呢?”叶明朗看见云倩被这样对待,出言讥讽。
夏晨无言,他恨透了自己。和十八岁见到叶薇时的自惭形秽不同,他在恨自己曾经的侠气与锐意不在,他恨自己曾经的快意恩仇,不畏强权不在,他恨自己仗剑天涯,嫉恶如仇不在……
没有梦想,没有活力,只有满身疲惫。
又为什么要偷生呢?
夏晨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太子殿下,尘皇召见”
“统领,尘皇有命”
暗卫分别出现二人身侧,秘传召令
太子和二皇子同时被叶尘召回。
不到百米的路,夏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只是回来后,太子已经不在。
二皇子走后,云倩看着夏晨蹒跚进了草堂,贝齿轻咬,欲言又止,脸上有愧疚也有心疼。随即默默离去。
御书房内
太子和二皇子看到识海里的《血魂百炼》,吓到冷汗湿透了后背。
太子紧攥着手,二皇子牙关紧咬。
“明朗啊,让暗卫去将全国各地囚犯秘密运来皇都。“叶尘想了一下,“算了,直接昭告天下吧。”
叶尘要做什么,太子和二皇子也已经明白了,心里一惊。
二皇子故作轻松,“领命”
叶尘起身,“明年就要祭祖了,如果能有人入玄境,我们叶家也就能解开血脉封印,百世不衰了!”
叶尘看向墙上雍容华贵宫装妇人,继续道“为父虽已黄境巅峰,但黄境界寿三百为极,天地精华一人也只可延寿一回。再过十几年,也要到六百年寿限了。突破已经无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比起这个,我更不放心我走后,你们两个压不住这天下亿万猖民!慈不掌兵,仁不为政!特别是你啊,无忧,还和赵广厦学什么仁政,这不是胡闹吗!”
叶无忧痛心疾首,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你们两个还是太心软啊!我走后,你们哪个兄弟作乱,也不要留情!不要怕,何虎叔会帮你们的。”
御书房内暗影中一个人走出,行了礼之后又融入了暗影之中。
“但也不怕,也只有你们两个和小十一在我这修了仙。你们应该没有传给别人吧。”
叶明朗突然紧张起来,他尽力让自己不表现出来。
“小十一天赋也不错,起步比你们晚,现在也黄境中期了。”叶尘自豪。
“行了,去把事办了吧。”叶尘坐回龙椅。
“去看看你妈,帮我上个香。”叶尘突然吩咐正在关门的叶明朗。
一想起那段困扰他整个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叶明朗就更痛恨眼前这个男人。他怎么这么多年来终于破冰,良心发现了?
“舒舒啊,明朗也长大了。”叶尘看着墙上的画像,笑了。
草堂外摇曳的竹子在月光下映照在了夏晨身上。
夏晨已经枯坐到现在了,一直在跑马灯,想以前,想最近。
他已经没有了在尘皇拷问下苟且偷生的欢愉了,他有点麻木了。困住我的到底是什么?我迷路了!夏晨告诉自己。
他得不到答案。
但是,储备实力是对付困境的最好手段,他这样告诉自己。
至少,先把命不放在别人手里吧。
麻木起身,目标,鬼王秘宝!
次日清晨,皇都。
金甲御林军皇都内骑马高喝,“边境战乱,粮食歉收。全国囚犯,明日问斩。”
相似的情形皇朝各地都在上演。一瞬间,全国上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百家茶楼二楼的叶无忧,听着窗外街道上昭告声。从昨天开始压抑的情绪暴发了,一掌拍碎了茶桌,呆坐了会儿。
“为政不仁!”
“小二,结账,照价赔偿。”
陪着云倩逛街的叶明朗就算昨天已经知道了结果,但现在切实听到了这个政策的落实,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叹息一声。
整夜未眠的夏晨回到了草堂。他找遍了乐山和书湖,都没有发现鬼王秘宝,他不解。
这时,太阳正好升到刚好照进草堂门前。夏晨下意识抬头,愣住了。
找到了,他找到了!坐在草堂里往门外看的景色和图画上的一模一样!就在这里,鬼王秘宝就在草堂!
夏晨突然回头看向正对着门口的“仁政”二字。他取下这幅墨宝,一模一样的玉盒,出现了!
打开玉盒,一个玉简和一本古籍。夏晨当即阅读起来。
《夏经》,一页页翻开,都是人在做着诡异的姿势,或立或卧或坐。身上的经脉、血窍都被标注出来,每一页都有几条经脉或者几个血窍被以红色重点标注出来。再看向玉简,也没有发现任何神奇之处,索性放弃,开始尝试练习夏经里的动作。一直搞到晚上,每个动作都练习了无数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用。只好先收起两件物品,往东宫去。
大叶皇宫地下,一个更大的密室里面。无数个穿着囚服的无头尸体躺在地上,血流汇聚到中间陷在地上的血池里面。
此刻,叶尘,叶无忧,叶明朗正在修行《血魂百炼》。
良久,叶尘率先睁眼,竟是血红色的瞳孔!
“果然是主的法,一天抵上三年苦修。哈哈哈!”
叶无忧起身行礼,“父皇,先行告退。”
叶明朗行礼退出密室。
叶无忧回到东宫,已经洗了九遍澡的他还是感觉身上有血腥味,又让人备水。
叶明朗洗完澡则直接来到了乐山,找到母亲的墓碑,跪下磕了不知多少个响头。
“母亲,与人为善,您教我的,我没忘!”叶明朗在夜晚空荡的皇家花园里,不住地哭诉着。那血腥的仪式在脑海里萦绕不去。
“夏晨,备车,草堂!”
叶无忧,跪在“仁政”前。
“仁父,我有罪!”叶无忧来到草堂再也绷不住了,“那些再也无法转世的大叶子民在我耳畔低语啊!我是罪人!”
怎么仁父遗留墨宝有点歪?叶无忧怀疑。但还是继续在赎罪。
信仰得救,能得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