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入定国公府的第三天，宫里就传来了旨意。
是顾尽渊以摄政王的名义下的旨，旨意的内容很简单。
册封清鸾郡主为“护国公主”，不日将为她择婿。
同时，以“妖言惑众，扰乱朝纲”为名，将我父亲革职查办，打入天牢。
苏家满门，尽数收监。
这是他赤裸裸的，毫不留情的报复。
他动不了我，便拿我的家人开刀。
他要逼我，逼我主动回到他身边，摇尾乞怜。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为定国公施针。
老人家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常年征战的旧伤，加上心力交瘁，早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若不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我的血，对他来说，确实是救命的良药。
但我没有立刻给他用。
我用的，是温和的针灸之法，辅以药膳，先为他调理亏空的内里。
“丫头，王府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定国公闭着眼，声音却很清明。
我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一个兵来将挡。”
定国公睁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你这丫头有胆色，比我那混账孙子，强了不止百倍。”
坐在一旁，正笨手笨脚地帮我研磨药材的秦若霄，闻言委屈地撇撇嘴。
“爷爷，你怎么又说我。”
“说你怎么了？
你若是有舒丫头一半的沉稳，我就是现在闭眼，也放心了。”
定国公说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收回银针，轻声说道：“国公爷，家人是我的软肋，这点摄政王很清楚。”
“所以，在入国公府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我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秦若霄。
“世子爷，烦请您亲自将这封信，交到刑部尚书周大人的手上。”
秦若霄接过信，有些不解。
“周扒皮？
找他干嘛？”
“那老家伙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油盐不进，而且……他好像是摄政王的人。”
“他不是。”
我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
“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上一世，顾尽渊权倾朝野，倒行逆施，最终激起民愤。
第一个站出来，联合百官弹劾他的，就是这位刑部尚书周正。
他看似依附顾尽渊，实则是皇帝安插在顾尽渊身边，最深的一颗棋子。
他一直在搜集顾尽渊的罪证，只等一个能将他一击毙命的时机。
而这封信里，就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大礼。
里面详细记录了，顾尽渊这些年草菅人命，豢养私兵，甚至意图谋反的种种证据。
这些都是我上一世在王府五年，无意中听到和看到的。
当时只觉得心惊，如今却成了我反击的利刃。
秦若霄将信将疑地走了，定国公看着我，眼神越发深邃。
“丫头，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当天晚上，顾尽渊就来了。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像个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房里。
他还是那身玄衣，脸上没有白日的伪装，只剩下冰冷的疯狂。
“苏梦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你以为，嫁进国公府，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你爹，你娘，你苏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他们的命，现在都握在我的手里。”
“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在天牢里受尽酷刑，求死不能。”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跟我回去！”
“否则明天一早，你收到的就是你爹的人头。”
我抬起头，迎上他疯狂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好啊，你杀吧。”
顾尽渊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你杀一个，我就让定国公的病，好一分。”
“你杀光我苏家满门，我就让他，长命百岁！”
我看着他陡然变得惨白的脸，笑得越发灿烂。
“顾尽渊，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血为什么能救人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
“因为，我用的是我苏家人的命，在换他的命！”
“每救他一次，我的血脉里就会少一个亲人。”
“等我苏家人死光了，我的血也就彻底没用了。”
“所以，你杀得越快，定国公就活得越久。”
“而你的好妹妹清鸾公主，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希望，断绝。”
“你……你胡说！”
顾尽渊的声音，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恶毒，也更合理的解释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大可试试。”
我勾起唇角，笑意冰冷，“看看你先收到你养妹的死讯，还是我先收到我家人的死讯。”
“顾尽渊，这场游戏，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猛地喷出。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是无尽的悔恨。
“苏梦舒……你……好阴毒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