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突然降临的,不爱也是。
两个人中只要一个人不爱了,你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除了平淡接受。
这个道理是周航用实际行动告诉我的。
1太阳高照,热气腾腾。
中午的太阳大得能将路上的人照得睁不开眼。
我提着一大堆从超市买的日常用品拼命往家赶。
“周航,你现在下班了吧,我他娘的要热死在惠民路了,还不来接。”
对面声音平淡,“谁不累啊?
行了行了,我还忙着呢。
你打个的,回头我报销。”
说完就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我气得差点没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但是好在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我,只低声咒骂一句国粹就继续往前走了。
没走几步,突然传来嘀嘀一声,是我的手机提示音。
我以为是周航这厮开窍了。
结果,停在路边划开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一条简短的消息。”
冉冉,好久不见啊。
“认识我?
不过,这电话真的不在我通讯录里。
我腾开手敲了过去,”你是?
“”秦韵。
“2平地一声惊雷轰然炸起。”
秦韵是我的大学室友,是周航的青梅竹马。
“大一的某一节水课。
“周航刚刚看你的眼神好温柔。”
室友舒仪调侃道。
前排的秦韵轻轻扭了扭头,看向我。
“你别,”我按住活泼兴奋的舒仪,指了指手机,意思是不要出声,手机上讲。”
怎么?
你怕她啊?
“舒仪这家伙一打开手机,就气势汹汹地来这么一句。”
不是,就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屁的关系,周航从第一次来咱们宿舍给那姐搬行李,看见你之后就没移过眼珠,也就你,觉得他俩有啥关系。
“她从局外人的位置分析。
我放下手机,想了想,看向远处的周航。
却正好与他对视。
他其实性格没这么外向,但是当时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大胆迎着我的目光,丝毫没有慌意。
后来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3但是因为秦韵对他心思明显,我俩经常闹别扭,甚至一度因她降至冰点。
“你和她断不了是不是,行,那我们断。”
当时路灯下看我不顾一切要转身,他眼底微红,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
“我马上就把她删了。”
我用几次歇斯底里换回了他们俩的恩断义绝。
本以为毕业后,他们就此生再也不复相见。
可现实不是小说,故事也并没有轻巧地结束。
我再没有当年的气魄。
得知她又出现,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破马张飞地向周航讨个公道,而是先想着怎么将这件事瞒住。
于是我软化了脾气,买了好看的裙子,又做了几道他喜欢吃的菜。
4吃饭的空档,我又向他提起结婚的事,说得很委婉。
“舒仪和张志廷结婚了你知道吗?
好家伙,都没有订婚,首接就结了。
我真的服了,舒仪这崽子为了超过我啥事儿都能办得出来。
不就结个婚吗?
以后她孩子指定要叫我孩子姐。
周航,这事你可得帮我。”
我故意坏笑着看他。
“让我耳根清净清净。”
他眼角下垂,有些疲劳似的,很不耐烦。
我别开脸,眼中微涩。
他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冷漠,以及我不再说话。
将筷子放下后,坐到我身边,伸手将我圈在怀中。
“最近公司有些累,忙过这一阵儿。”
“嗯。”
我弯了弯唇。
但是忙过这一阵儿要做什么,他并没有承诺。
大概是忙过这一阵儿,心情就好了吧。
5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眼色一亮,擦了擦嘴,起身就要走。
“不吃了吗?”
“公司有事。”
他语气疏冷,真叫人怀疑我才是压榨他的上司。
说完,他就离开了家。
我拿起沙发上他换下来的外套放到了洗衣机里,倚着阳台的墙打开我们俩的消息框。
看到我们上次的对话。
右边的是我。”
为什么要只发问号?
“”问号发明出来是让你表达疑问的,不是让你表达无语的。
“左边的是他。”?
“6不知想起什么,我忍不住将上午的号码复制到微信用户搜索界面。
一个名为波音的用户被我搜了出来。
我心一颤,波音是秦韵大学时的QQ网名。
我深知其含义,音字不必多说,她名字的一部分,波音系列代表航空,如此隐晦,正是她这种不俗的文青最喜欢干的事。
她的朋友圈并没有对陌生人隐藏。
我这个陌生人便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到任何能引起我窒息的东西。”
因为想念,所以相见。
“配图是两杯咖啡并列在一起的合照,而背景的玻璃窗里透出马路对面的大厦,是周航的公司。”
回老家了,和某人一起跨的年,别问某人是谁,问就是你们心里想的那个人。
“我忽然想起,跨年那天,周航也回了老家,说是看看爸妈。
我再想留他一起跨年也没法说出不让他回家看父母的话。”
今天,他笑着说,是人堆雪,还是雪堆人啊?
“那天的初雪,他说公司里一堆事……7我太难受了,将头埋进臂弯里,眼泪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稍微一缓,就给舒仪打了电话。
听我说完这一切,她立马破口大骂起来:“这两个狗男女,真不要脸……”她还在滔滔不绝地帮我骂。
“你说,谁才是那个外室?”
我幽幽地开口,又凄然一笑,“看样子还是她是,这么长时间,一年多,我每天看着他冷脸,确实是原配的待遇了。”
我习惯性地看着他每天下班后发各种牢骚,却满心以为,这就是生活给予的常态。
却不想,他和另一个人依旧过着小意温存的生活。
8在地毯上我抱着膝盖想了很久,首到开门声响起,也没有动一下。
他走进来看到我这个样子,便急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呆滞地转头看他。
他一身都是上班族的打扮,而我。
思忖片刻,我回他:“肚子疼,没做饭。”
他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将我抱到床上。
“吓我一跳,你刚刚,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天塌了呢。”
我笑了笑不说话。
9次日,我便开始找起了工作。
找工作确实也没我想象得容易,但好在上天庇佑,最终还是找到了。
知道我要上班,周航又露出那种不耐烦的眼神,我身子忍不住痉挛。
他看我身体不舒服,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晚上躺在床上,他自然地将手顺着我的睡衣下摆伸了进来。
我装作没有看到,向外侧翻了翻身。
他还不死心,“冉冉,给我。”
“明天还要上班。”
我学着他平时疲累不堪的语气回他。
他愣了一下,用力地坐起来,拖沓着拖鞋走进客房。
这时,我身上的那种压抑窒息的感觉才消散几分。
10早晨的公交车是挺难挤的。
但也比早上叽叽喳喳的菜市场好受。
转到周航上班的必经之路红星西街时,透过公交车窗的我看到,一个女人穿着长裙将手中的早餐自然地递给周航。
他伸手接了去,目光划向了我坐的这辆公交车。
然后,我就匆匆回了头。
没有撕心裂肺,只是肚子里的强烈翻滚并不舒服。
实在挺不住,我提前下了车。
一下车便奔向最近的垃圾桶,弯腰大吐不止,仿佛要将这几日的饭菜都吐出来。
可能是我吐的过于严重,旁边的人终于看不下去。
“没事吧?”
我一抬头,看到好久一双不见的眼睛。
他见是我,眉头微挑,“你是……靳冉?”
11温从楷是周航的大学室友,和我与秦韵一样,他们是命中的宿敌。
所以在我将周航视为正人君子的时候自然而然,温从楷就是得志的小人。
只不过,就连他的一时得脸也被我昧着良心冠以家族背景的缘故。
我们学校让本科生可以跟着导师学习。
他算是我的同门,能力尤其出众。
时常将我比得啥也不是。
但是,印象中每次我被老刘骂完,他会请全实验室吃好吃的。
然后我会擦掉要掉却没掉的眼泪觍着脸伸手拿一包薯片啃起来,再继续按头改正思路。
听着他在旁边和师兄师姐嬉皮笑脸的,心底暗暗只想抽他熊脸。
又一次被老刘骂的时候,我真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航发过消息见我没回他,便寻了上来。
陪我数落了一顿老刘的不是,我依然没有好转。
师兄师姐在旁边也劝,“老刘就那样的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周航也再不复人前的稳重:“那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那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又打一巴掌。”
闻言,我禁不住破涕为笑。
正巧,被老刘派去出差的温从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他乍一进来,我们都一愣。
许是看见了周航,他也一怔。
师姐笑着对他说:“从楷来的正好,吃狗粮了。”
他垂了下眼,情绪并不高,“我刚从广州回来,有点儿累,先回宿舍了。”
说完,从我和周航身旁掠过够了一下他工位上的钥匙,就起身离开了。
他俩关系不好这事,我是知道的,所以也没盼着他给我多大面子,能在此时与周航化干戈为玉帛。
但从那以后,我们俩几乎没再说过话,仅有的几次还是因为同组不得不做的交涉。
12“温从楷”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那人讲的故事:他那天从广州出差回来。
隔壁桌老师在办公室里说老刘这次骂得有点儿狠,可能哭了,他一下反应过来是她。
便马上飞奔回实验室,打算将从广州带的特产分给“大家”。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周航与她鼻息相闻。
外界传言他与周航不和是真的,但也仅是性格不合,至少在此之前是这样。
看着实验室里的郎情妾意,他摸过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至于特产。
她大概也不稀罕。
13回过神,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她身后。
他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我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
周航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瞳孔一缩。
秦韵挑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想要去搀周航的手臂,却被他迅速避开。
人都到齐了。
我再也不想装作什么不知道,不想等那该死的东风,只想速战速决。
“周航,你真有意思,不止吃着锅里的,还吃着碗里的。”
我嗤笑地看着他手中的早餐火辣点评。
他火速丢了手中的早餐。
旁边的秦韵维持不下去脸上的笑,“冉冉,大庭广众之下的,不合适吧。”
“我做人堂堂正正,凭什么要顾及别人的眼光。”
我呛了回去。
“来,我告诉你,什么叫做见不得光,你在我和我男朋友说话的时候横叉一脚,才叫见不得光。”
我故意说这些难听的话。
14我知道周航不喜欢我这样,他奉行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
但我就是想给他添堵。
果不其然,听我说话毫不留情面,他脸色微变,敛去愧意。
“冉冉,你变了。”
他失望地说。
“变得从来都不是我。”
我早有预料,所以他说完,我立马就脱口而出。
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只是他变了,他才会接受不了没变的我。
他安静几秒,“这件事以后回家再说,不要在外面再胡闹了。”
他说完,我身后的“温从楷”忍不住轻笑。
“都什么时候了,周航,你竟然还会觉得我们有以后。”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转头看向“温从楷”,“你有车吗?”
“有。”
“租你一天,帮我搬个家。”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一口应下:“行。”
15坐上了“温从楷”的车后,他问我:“真的要搬?”
我无力地回道:“过过嘴瘾。”
他没说话,面色一落。
“等我找着地方。”
他轻笑一声。
我不解地看他。
“他说的没错。”
“他说什么?”
我只当是老刘。
“脑子比手慢。”
想起被老刘骂的那些年,我忍不住笑了。
16等找到地方后。
周航换了卧室的锁。
我回去收拾行李时,打开了大门,却没有打开卧室的门。
我拨通周航的电话,“卧室换锁了?”
“不是只有你会翻脸,行李你搬不走,这几天就和我一起住在客房吧,我们都缓缓再说。”
可能他觉得这样说话太冷漠,他换了一副语气:“冉冉,你上个月说过的,我们不是要去选戒指吗?
我看好了一家店……可周航,”我打断他,“我不爱你了。”
“东西你留着吧,我不要了。”
听到此话,周航立即转弯倒车。
“不准走。”
他在电话中怒吼。
“周航,我本来不爱你的,你因秦韵对我一见倾心,我当时却并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真正让我们在一起的,是那年大雪封山,我倒在地上前最后一眼看到你在山上苦苦寻我的身影。
可你呢,你却在去年的初雪中陪另一个人堆起雪人。”
我语气平静道。
周航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太过用力,骨节泛白。
17那年大雪封山,他发烧了,寻到她的不是他。
只是那人背着她下山己累极,这功劳悉数被她套在他身上。
“冉冉,我们还有无数场雪……可我不想再和你这样半死不活地过下去了。
当年的周航,己经死在了那场大雪中。”
清冷的话入耳,顷刻间他浑身卸力。
呵,当年的周航从未入过雪,谈何死去。
而死去的另有其人,那天站在她身后的人并不是温从楷,而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温斯容。
就算自己无法和她在一起,至少也比车祸中逝去的温从楷强。
当年的车祸己过多年,鲜少人知道,温家的长子是在毕业那天开快车出车祸死的。
车祸地点是开往火车站的路上。
下午西点。
最近的一趟火车是从东城驶向滨城的。
而,他的冉冉,是班上唯一的滨城人。
18温从楷的墓前。
“你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你不是说不喜欢她了吗?
那你毕业车子开那么快,是要干嘛?”
温斯容脸上的表情凄寒。
他本来想报复她的。
想起他死前的“不要让她知道。”
却还是帮她找了房子。
罢了,就这样吧。
她现在都不知道给她找房子的不是温从楷,而是温斯容。
现在都不知道,温从楷己经死了。